第十回 司令部密设陷阱 大使馆暗藏魔窟
天完全黑下来了。
霍殿阁回到家中,霍庆云、张公田、王苗、刘宝森等人围上来打听情况。霍殿阁将长尾吉五郎来宫内府搜捕,追问霍庆云去向和佟济煦办交涉等情形细说了一遍。
大家听完,发开了议论。有人骂道:“他们不承认抓人,还向我们要人,真不是玩意儿!”
有人推断道:“看来李子坤他们没咬别人,关东军无计可施,只好搜捕。护军弟兄还是好样的。”
也有人感激道:“皇上对咱们还算够意思,没白保卫他一场。”
霍庆云和王苗坐在墙角没有发表议论,他俩在思考着更为重要的问题。待大家停止议论,霍庆云站了起来:“二叔,我看眼下最紧要的是救人。关东军不承认抓了人,很可能偷偷处置了,咱们可不能指望交涉成功啊!”
霍殿阁皱了一下浓眉。说道:“既然他们否认抓人,我想他们一定把李子坤关押在秘密之所严加看管。我们想救他们出来怕是不容易了。”
“那怎么办哪?”大家急切地问道。
“我已经跟皇上说了,先来个虎口查牙,找到监押李子坤的地方,戳穿关东军的谎言,让皇上理直气壮地要人。”
大家一听这话,觉得很有道理,都争先恐后要求去闯虎口。霍殿阁摆了摆手:“谁也不用争。你们都是被搜捕的肇事者,不能露面,都给我悄悄在家藏着。今晚我卖卖老,去走一趟。”
“师傅,你在家歇着吧。”
“我去过军部,蹲过他们的小号,地形比你们热悉。”霍殿阁说完,站起来走了。
霍殿阁吃过晚饭,换了一身黑色夜行衣裤,用一块青纱罩住脸面,将那条十三节钢鞭往腰间一缠,就离开家门,直奔关东军司令部。
天阴了。寒星冷月都在乌云里,黑沉沉的夜幕笼罩着大地。家家关门闭户,街上很少有行人。只有关东军巡夜的摩托车队象一群恶狼,瞪着血红的眼睛在街道上狂奔乱叫。
霍殿阁首先来到儿玉公园,顺着公园的铁栏杆绕到关东军司令部的后墙根下。他抬头望了望那高高的围墙和墙角的碉堡,脸上浮现出轻蔑的微笑。他来到一棵枝叶浓密的歪脖大树前,手抱树干,施展猫跃轻功,手足并用,嗖嗖几下上得树来,挪步到靠近围墙的一枝丫干上。这里离境头还有一丈开外,他先将身体往下一蹲,随后猛—提气,借着丫枝的弹力,飞身凌空,轻飘飘,稳当当地站在了墙头上。
碉堡里静悄悄,哨兵没有发现他。他又—个“紫燕斜飞”,墙头跳到司令部大楼的楼檐之上,脚踏瓦垅,弓着身子,几步就窜到楼西侧门上面。这地方就是他上次被宇佐美抓来,蹲小号的入门口。李子坤他们要是关在军部,肯定就监押在这门里的地下拘留所里。霍殿阁使了一招“珍珠倒卷帘”,双脚勾住楼檐的穿廊横粱。大头朝下,眼睛就贴近了侧门上的窗户,往楼里一看,走廊黑洞洞的没有灯光,也没有人影。他把两脚一松,一招“平沙落雁”,毫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前。
他伏在门前四下观察片刻,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情况,就轻轻推开侧门,闪身钻进楼里。凭着记忆,摸到了右面的缓步台,沿着石阶走了下去。地下室里却亮着昏暗的电灯,没有看守,一排囚室齐齐敞着铁门,铁门里面躺着几个身穿护军服装的囚犯。霍殿阁心中一喜,李子坤等人果然监押在此,趁现在无人,能把他们救出去岂不是事半功倍吗!想到这,他刚要动手,那几名“囚犯”突然跃起,举刀向霍殿阁刺来。
霍殿阁知道中了埋伏,转身往楼上跑,等他来到缓步台上。走廊里灯火明亮如同白昼,十几个日本士兵手端刺刀正虎视眈眈地看着他。一个手拿东洋刀的军官狞笑道:
“果然来这里寻人,我佩服你的功夫和胆量,请解开面纱,让咱们认识认识吧。”
霍殿阁腹背受敌,不敢答话,也不敢恋战,一招“白鹤亮翅”跳到楼道上,从腰里抽出十三节钢鞭舞动起来,“金蛇缠树”护住自己的身体:“白蛇吐信”打倒几个日本兵,想夺门出去。可是守在门前的日本兵端枪逼住了他。
“开枪!”日本军官向端着枪的士兵命令道。
正在这千钧一发,万分危急之时,侧门突然大开,又冲进两个黑衣蒙面人。前面那个蒙面人一个“三步赶蝉”纵身一跳。两脚分击,将两个端枪的日本兵踢个“饿狗抢屎”扑倒在地。后面那个蒙面人将手枪一扬,砰砰两枪,把走廊的点灯击灭,楼内顿时一片漆黑。
“二叔,快撤!”
霍殿阁看清身影,听准语声,知道是霍庆云和徒弟前来接应,便纵身一跃,跳过两个日本兵,窜出侧门。
关东军司令部院内顿时大乱,探照灯骤然亮起,不停地乱照,警报器呜响,不住地吼叫。日本士兵象一群无头的苍蝇,嗡嗡吵嚷,东一头西一头地奔跑,寻找三个黑衣蒙面人。
霍殿阁退出侧门时,只见两条黑影站在楼檐上向他招手。他一提气,来个“早地拔葱”跳上楼檐,三人伏身疾行,向楼后转去。
“后楼有人!”
围墙角碉堡里的哨兵发现楼檐上的人影大声喊叫起米,探照灯扫过来,雪亮的光柱把三个人照得一清二楚。前院的日本兵闻讯急忙向楼后包抄过去。
霍殿阁见情况危急。再不突围,怕难脱身,看了一下楼檐和围墙的距离,下定了决心,果断地说道:“快,跳过围墙!”
三个人同时纵身.犹如三只矫健的大鹏,凌空而起,从楼檐向围墙飞去。
碉堡里的机枪响了,红红的火舌向他们舔去。
可是,三条黑影如箭离弦,只在墙上晃动一下,就落入了儿玉公园内,消失在树荫草丛和夜色之中了。
霍殿阁来到僻静安全的路灯下,问霍庆云道:“黑子,你们怎么来了?”
“你刚走,就有人送来消息说李师弟被关在大使馆,我们算计你准是到军部去了,就赶来接应你。”霍庆云答道。
霍殿阁点了点头.转身问道: “这位神枪手是谁呀?”
“师傅,是我。”那人说着,解下了面纱。
霍殿阁定睛细看,那人原来是王苗。
“王苗,你举枪击灭电灯,枪法不错,看来你是个枪手出身哪!”霍殿阁一直对王苗的身份怀有疑虑,今晚亲眼见到他的枪法和身手出类拔萃,更加重了自己的疑心。
王苗不做任何解释,淡淡一笑.说道:
“师傅,咱们去不去探大使馆?”
“大闹军部,已是打草惊蛇,大使馆内也必然加强戒备。再说,那地方的地理环境我们还不熟悉,我看不必去了。”
霍庆云不同意二叔的看法,急切地说道:“二叔,打铁趁热,再探大使馆,查实李师弟弟的下落,让关东军尝尝咱中国人的厉害。”
王苗接过话茬:“师傅,大使馆内的地形地物我了如指掌。正楼是办公窒,东平房是兵营,西平房是车库,秘密监袱就设在西南角锅炉房里。那里各种刑具齐全,中国人抓进去死活都不能出米。冬天,把犯人扒成白条,扔进锅炉里炼了。夏天,把尸体卸成碎块,丢进下水道冲走……”
霍殿阁被王苗的详细情报所感动,被关东军的野蛮行所激怒,更为落入魔掌的徒弟的生死而担心,决定一鼓作气,连探大使馆。
王苗前面带路,霍家叔侄后面跟随。沿着七马路,来到了日本驻伪满洲国大使馆。
他们沿着高张电网的围墙,绕到后面,找到了一个堵塞着刺儿线的涵洞。王苗从腰里掏出铁钳子。剪断刺线,带头钻了进去。
院里静悄悄,雪亮的探照灯光清晰地照出了院中的景物,院心是块花坛,里面种着各种花草,楼前甬路两旁摆着荷花缸,海棠树桶。大门上竖一根旗杆,日本国旗象大膏药似地挑在上面。两座木质岗楼象两只恶鬼似地把守在大门的两旁。
王苗向后一招手,三人绕过办公楼,来到西南角的锅炉房前。
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从锅炉房里传出,三人交换一下眼色,攀着烟囱上的铁梯上了房顶,来到排气的天窗前,趴在瓦垅之上,手把窗框,伸头向室内望去。
一幕惊人的惨景映入眼帘:一个肥头大耳的日本军官凶神恶煞般地坐在一把椅子上,几个头缠手巾、赤着上身、露着胸毛的彪形大汉站在他的左右。屋地中央摆着火盆、压棒、老虎凳。七名护军战士被并排吊绑在靠墙的铁管子上,他们军衣破碎,露出伤痕累累的躯体,已经被折磨得气息奄奄了。
大脑袋日本官走到一名护军面前,说道;“你的承认是共产党,我的饶了你。”
那个护军一声不吱。
日本军官急了,一把揪起他的头发,威胁道。“你的不说,统统死了死了的有!”
霍殿阁惊呀得差点叫出声来,他看清了这个被揪头发的护军正是自己的爱徒李子坤。
李子坤横眉怒目,牙关紧咬,任凭鬼子官怎样愀头发搕脑袋就是一声不吱。
鬼子官大怒,一阵嚎叫。有两个大汉从火盆里拿出烧得红红的烙铁,往李子坤的前胸烙去。李子坤一声惨叫,昏死过去。一股腥臭的焦灼气味从天窗里冒出来,直刺他们三人的鼻管。护军受刑的情景惨不忍睹,霍殿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。霍庆云气极了,掏出了手枪就要射击。王苗一把按住了他的抢管,小声说道:“师哥,你和师傅先走,到马路口等我。这里的事交给我好了。”霍庆云点头同意,收起手枪拉起霍殿阁,离开丁天窗。
王苗右手持枪,左手从怀里掏出一把红绿纸片来。他回头看了看,见师傅师哥已跳下锅炉房,才把手枪伸进天窗,枪口对准那个大脑袋鬼予官,扣动板机,呯砰两声,那个鬼子官优先吃了黑枣,一下子伏倒在火盆上。一个彪形大汉也中弹倒地,永远起不来了。
王苗把左手的纸片扔进了锅炉房,然后顺房坡一滚,来到檐边,纵身跳下。
锅炉房的鬼子兵见头目被击毙,一阵喊叫,冲出房门四处寻找刺客,守门的哨兵听见喊声拉响了警报器。东平房里的大队日本兵穿着裤头背心,提着短枪大刀冲了出来。
他们惊慌失措,晕头转向地搜遍了整个大院里的每一个角落,没有发现刺客的踪影只在锅炉房里发现了几张红绿传单和两具尸体。那个鬼子官的脑袋已经披火烧没了,真成无头鬼了。
霍庆云护着霍殿阁,从锅炉房跳下就听见了枪声,知道王苗开火了,赶快绕过楼角,又从涵洞里钻到墙外,转到马路口。隐蔽在幽暗的角落里,等待王苗前来汇合。
大使馆院内鸡飞狗叫闹翻了天,巡夜的摩托车队也发了疯,在大街上横冲直撞,见人就抓,可怕的“新京”夜晚更加阴森恐怖了。
霍殿阁和霍庆云等了半天不见王苗前来,担心他发生什么意外。又等了一会儿,一切都沉寂了,他们想,王苗可能被关东军冲走,从别的道路回家去了。于是叔侄二人从背道往家走去。
他俩来到小铁道边,只见—排摩托车停在路上,十几名日本宪兵手持刀枪围在三间瓦房前后。
霍殿阁心里一沉,坏了!关东军把我家团团围住,这一回肇事的护军插翅难逃了。